情感小小说：情人之间不可深入地交流情感……
（节选自新近创作的小说《梦未央》）
1
酒后，我疯狂地发着短信，也不知是给谁发，发的是什么内容。这还是我大学时代的陋习，那会儿也闹了不少的笑话，所以，后来好心的室友就会在我醉酒之后把我的手机藏起来，或者把里面的卡取出来。
那时候，一个晚上，我的手机总是响个不停。不过，今天，它却安静得夸张。这个陋习，在我的印象中，我已经戒掉多年了。可不知，为什么被尘封已久的它突然之间会冲破理智的封印，歇斯底里地发狂起来。
呕吐过后，体内的压强好像小了一些，呼入一些新鲜空气，我也会突然地感到一种难得的畅快。
我现在的位置，是在江边上，周围很静，只有零星的几棵梧桐杵在周边的绿地上。远处的一排排小洋楼隐在幽深的夜色之中，更显得古朴、宁静。走到车外，扶在江边的栏杆上，我带着苦涩继续来品味着那永无休止的波澜起伏。靛蓝色的夜空下，浑浊的江水反射着点点的灯火。水中起伏的灯影，在给人无限畅想的同时，也让人感觉到了激荡的不稳定性和沉浮的难持久性。
压抑终究需要排解，但我不是心理医生，不是哲学家，不是教育工作者……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学生，跟千千万万同龄人一样，渴望一定自由，向往一些个性。所以，我会有我懵懂的排解方式。
或许，现在想来，有些方式着实荒唐可笑，但我很理解，当时只有无助才会促成荒谬。或许，此刻，不甘沉沦却又无可奈何，我才会有如此般荒唐的想法。不过，我不是从前的我，时间让我的不理智和理智都有了新的“度”。
2
突然间，手机响了。短信，来自小熠。
她很关心地问候着我，然后又用很中庸的口气简短地评价了下爱情。我隐约地回忆起来，先前我给她的短信或许是我关于爱情的牢骚和抱怨。
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二分。
你怎么还不睡？我回复了短信。
不想睡。好简短的三个字。
我想或许，跟她我能真正地探讨一下爱情。
她变了个方式，还是一句很中庸的话，很可能说得她自己也有些无奈。人人都希望完美，可现实哪有那么完美。人可以有美好的希望，但是也要活得现实一点。
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我希望做什么事都要把它做到最好。但那都只是曾经了，现实已攻占了我大部分的领地，我那点完美也只好驻守在最后一个阵地上，慢慢等待着被歼灭。而这块阵地，就是爱情。而我之所以要放弃其他阵地，是因为要集中兵力守住这一块，这也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一块。丢了这块阵地，我真不知道，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我迅速按键回复了小熠的短信。现实或许能让生活更加平静，更加和谐，但它掌控爱情会在本质上扭曲了爱情。爱情需要现实，但现实绝不是它的全部。
3
江上的波光有些晦涩，有些冷漠，渐渐地让我滋生了一种莫名的与现实之间的距离。
下一条短信让我等待了很久。我想，这个话题对小熠来说，或许比较沉重。也或许，上次在酒吧里，她所说的抉择就是关于爱情的抉择。
我继续编辑着短信。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你不是崇尚黛玉的风格吗？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要把自己藏匿在金属乐里的她，也突然想到了那个要让自己迷醉在酒精里的她。就是那一夜，她满怀感情地低吟了黛玉的这句诗。
我只能说，我欣赏黛玉的人格，但不会效仿她的处世方式。尤其是在现在。为了生存，人必须活得现实一点。
现实？她又提到了“现实”两个字。我不知道，看到这两个字，为什么我会联想起物质，联想起庸俗，联想起势力和市侩，我更不知道，看到这两个字，为什么我会萌生出无比的反感。
现实？什么是现实呢？我记得父亲和一位博学的兄长（这位老兄读完北大的博士，后又赴德留学深造，现回国在清华带研究生）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灌输了我一个相同的思想（甚至他们的话都一字不差）——人是生活在现实之中的，不是生活在浪漫之中的。
我不否认。这句话本身是百分之一百正确的。
有些时候，我的头脑中会滋生一些偏激的思想，但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我还是相当客观的，也是非常辩证的。人是生活在现实当中的，现实是生活的基础，但现实不是生活的全部。尤其是在爱情方面，现实更不是爱情的全部。谈婚论嫁没必要把现实生活中的物质条件都拿出来摆一摆。
这么想着，我便把我的想法编辑成了短信，发了过去。
这次，小熠的反应很强烈，她回复的速度很快。生活之中，在现实面前，我们就宛如一群蝼蚁，只能任凭它摆布，只能屈服，只能接受。我们别无选择。
4
我不知道这个女孩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不过，她这些带着极强的灰色调的文字深深地刺激到了我。同样的，一些灰色的东西显现在我的脑海中——
当别的孩子在外面玩的时候，我只能踩在板凳上，踮起脚尖趴在窗户上看着；当别的同学抱着足球，走向绿茵场的时候，我只能坐在书桌前听着球与地面发出的砰砰声；当别的同学收拾行囊准备跟家人一起出门旅游时，我也只好在父亲的严肃目光下想象一下什么叫做九寨沟，什么叫做张家界……
不过，尽管如此，但我懂得抗争，至少是在爱情方面。依照父亲的原则，大学时代是学生，就要好好学习，毕业之后，找份稳定的工作，踏踏实实地生活，找对象也应该马上提上日程。父亲为我找了一份工作，可办手续的时候，他发现我的档案已经被财经大学提走；通过别人，他为我安排了相亲，据他说女孩是个很老实很本分很踏实很贤惠的小学老师（别的信息一概不提），安排见面的那一天，我已经偷偷地溜到了南下的火车上。
有些无奈地，我摇了摇头，继续跟小熠发着短信。现实是残酷的，可我们要有我们的信仰，我们要有我们的希望，这些都不该被现实所左右。
小熠回答。那是因为你经历得太少。
一句简短的话，却让我无可是从。突然间，感觉到我的心理防线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冲击。
小熠又补充道。生活在现实中的人，就要相信现实，依靠现实，空谈完美，空谈信仰，空谈希望——这一切都是无谓的。摆脱物质谈爱情，那是因为不具备物质条件；脱离现实讲信仰，那是因为不具备身份地位。说再多，也只是借口。人是生活在现实之中的。
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我正好还差两个字编辑完我的短信。我在引用星的一些话说明着困扰我们的一些问题，因为她曾经津津有味地看过《火星人的感悟》。
我把短信删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我只知道，她把我剩余的那一点希望和信仰都掏空了。如果不是手机里还有大量的客户信息，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江里。
5
天色有些蒙蒙亮，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也终于在新的一天开始之际，在它开始之前，我能看到的这个四角天空完完全全地塌陷了下来。空气以一种超越自然规律的重力加速度向我压下来，将我狠狠地按到地上，让我切切实实地感受着现实的温度。
开车回到家里，天色已经大亮了。副驾驶上还残留着我呕吐的污秽物，车里弥散着一种浓重的夹杂着酒精味道的酸臭。就像我此刻的神经，在另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它们也在发出同样的味道。继而，我发现我已经有些初步的感觉缺失，绊倒在楼梯上，我没有感觉到痛。
当晨曦洒进卧室的时候，我有了浓重的困意。躺在床上，深深的虚脱的感觉伴随着我，不是疼痛，不是昏厥，就是一种被掏空的样子。
床上还残留着小彩的味道，一种淡淡的诱惑和一丝轻柔的妩媚，甚至，我还能感觉到她的温度。不过，再多的气息和温度也无法让我清醒，在沉沦的边缘上，我睡了过去。
（此文为本人新近创作的长篇小说《梦未央》中的片断，正在出版过程中，严禁任何意义的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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