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日记:拔根芦柴花……
拔根芦柴花
拔根芦柴花(网络音乐链接)
当你看到这篇文章标题的时候,你肯定会想起那个著名的苏北民歌《拔根芦柴花》,是的,是跟这首歌儿有点关系。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已经远离了少年伙伴们,独自去南通上一个少体校,好像是少体校的第一个暑假,我终于又回到久别的伙伴们中间,又有机会和他们一起沟头田间捉鱼钓田鸡,又可以和他们一起下河游泳了。可是,我没想到,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酝酿一个宏大的赚钱计划——去长江边的芦苇荡采芦花。
哇,用现在的话是说,这简直酷毙了。
之前我们也去江边拔过芦柴花,而那是拔芦柴花玩玩的,或者是跟大人们去江边采摘包粽子的芦叶,顺手拔几根芦柴花。可这次我们是准备采摘很多很多的芦柴花去卖钱。
带头的是比我们稍许大一点的钱进,他跟别人去采摘过芦柴花。在江边的芦苇荡里采芦花,上岸就可以直接卖掉,江边有专门收购芦柴花的人,一斤芦花5分钱,一天采摘100斤左右,可得到5块钱。听起来蛮有意思的,于是,我们大概有五个小伙伴商量好了一起去江边。钱进是我们几个伙伴当中最懂事的孩子,倒不是因为他比我们大一些,而是因为他的身世比较复杂。那时候大人们议论谁家孩子懂事,总少不了夸奖钱进。听说钱进三岁的时候,是一个春荒三月,钱进的母亲为了给他们一家人挣得一袋玉米面和10块钱,就依然改嫁跟另外一个男人走了。
虽说老家那个县城就在长江边上,可是从我们住的那个村子到长江边还有好几十里路的。有几种方法去江边,一是徒步走过去,那得走好几个小时,估计走到江边也没有力气摘芦柴花了;二是骑自行车过去,那时候乡下没几家人家有自行车的,钱进家里有一辆,而且是钱进自己的自行车,他爸爸要想骑这车还得跟钱进借。小兵家里有一辆,他爸是邮递员,自行车是公家配的那种绿颜色的,估计很难骑出来。我们五个人只要有两辆自行车就够了,我们骑一辆车可以载三个人,前面一个后面一个。钱进是肯定可以把车骑出来的,于是我们就鼓动小兵偷他爸的那辆邮递员自行车。我们把词儿都给他编好了,就说我们去镇上一会儿就回来,然后我们直奔江边,回来挨骂也没关系。就这样,我们五个人两辆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直奔长江边的那个芦苇荡。
我在少体校是练田径的,一口气长跑十来公里没多少问题,于是,为了减轻小兵那辆自行车的负担,我一会儿下车跑步跟着他们,累了再屁股一跳坐到小兵的车后歇一歇。也就两个小时时辰我们就到了江边。
那是在一个叫天伦的渔村附近,有大片大片的芦苇,从长江大堤上望过去,白茫茫的一片,不时还有鸟儿从芦苇荡里成群结队地飞出来,嘎嘎吱吱的叫声也不绝于耳。从高高的长江大堤上走进芦苇荡有一条小道,采芦花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而收购芦花的人有好几个收集点,钱进带着我们找到一个他曾经来过的收购点,和那位大叔说好了,我们采摘的芦花全部给他,约好了下午三点前给他送过来。因为,怕采摘的芦柴花太沉,运输不方便,我们也只能在这个收购点附近的芦苇荡采摘芦花。
我们几个人只有钱进采摘芦柴花有点经验,他也有力气,其他几位,其实都是觉得好玩才来的,真正下到芦苇荡里就开始后悔了。这里应该是一片滩涂,现在虽然是退潮期,可芦苇荡里的水还没有退尽,即使没水的地方也是一片沼泽烂泥地,没有高筒雨鞋,只能赤脚下去。我们带着剪刀,得把高高的芦苇拉着弯下来才能剪到芦花,而且,为了安全,也不敢往芦苇荡的深处去采摘,可边上低矮一些的芦花早已经被人采摘光了。所以,下到芦苇荡不到二十分钟我就觉得这活儿根本不好玩儿。
正当我后悔着寻思着其他什么好玩的事情的时候,江边的大堤上传来一阵高亢嘹亮的歌声——《拔根芦柴花》,哇,那声音美得就像从天堂传过来的:
叫呀,我这么里呀来
我啊,就的个来嘹
拔根的芦柴花花
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
蝴蝶,那个恋花
牵姐,那个看呀
鸳鸯,那个戏水,要郎猜
小小的郎儿来呀
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了
……
我本来已经看到芦苇荡比较低洼的水塘里有许多小鱼,正准备捉鱼呢,那歌声唱得比高音喇叭里出来的声音还要响亮。于是我决定上堤去看个究竟,虽然钱进跟我说:你不想干啦?不想干分钱就没有你的份啦。我说没关系,我不要钱了。其实,除了歌声的吸引,更多的是我觉得这活儿干着实在没啥意思。走上江堤那歌声倒反而没刚才响亮了,转悠了半天才在芦花收购点那边看到一位唱歌的女人。那女人看上去没有她唱的歌那么美,而且年纪已经有点老了,估计40来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破旧的土织蓝花布衣衫,那时候乡下女人多数都穿这样的衣服。
我走到芦花收购点那里,刚才那男的不在了,女的在收购点守着已经过秤的芦柴花。这会儿没有送芦花的人过来,那女人还在唱,只是因为我走过去,她的声音略微放低了些,等我走到她身边,她停下来问我:“怎么不摘芦花啦?”我顺口说了一句:“你唱得太好了听了,专门上来听你唱歌的。”女人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她说:“听我唱歌好当饭吃啊,你是跟钱进一块来的吧?”我十分惊奇,她怎么知道我们是和钱进一起来的,而且她还问我:“你是谁家的孩子啊?”她好像认识我们一样。我不禁疑问起来,便直接问她:“你怎么认识我们的?”她说:“啊,你不知道我是钱进的妈妈呀?”我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我说:“啊,你是钱进的妈妈呀,你……”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早就听说过钱进的妈妈,但一直不知道她改嫁在这里。
钱进的妈妈姓赵,叫赵凤玲,生下钱进后不久正是三年灾荒时期,钱进的母亲为了给饥饿的一家人挣得一袋玉米面和10块钱就改嫁跟另外一个男人走了。原来她没有走很远,就在长江边的这个渔村么?我和钱进妈妈聊起了家常,我只是告诉她我是谁家的孩子,她关心了一下我爸妈和我奶奶,然后就基本是她一个人在诉说着她离开钱进父子俩以后的生活。
赵凤玲本来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她是安徽凤阳人,她十几岁的时候家乡发大水闹饥荒,她的家人都在那个灾荒中死去了,她一路逃难到了我们这边。她那个“凤玲”的名字也是逃难到了我们这边被钱进爷爷奶奶收养以后取的名字,那个“凤”字就是为了纪念她的家乡而用的,钱进的爷爷奶奶去世不久,赵凤玲就和钱进爸爸结婚了。
赵凤玲很会唱歌,她唱得最好的当然是她老家的凤阳花鼓,可是,今天我听到的《拔根芦柴花》是苏北民歌,一样唱得动听玲珑,听得出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她现在的老公是一位很会做生意的男人。三年灾荒时期,居然能用一袋玉米面和10块钱换了这个女人,即使在文革后期的七十年代,这位男人就已经开始大把赚钱了。所以,即使赵凤玲离开了钱进父子,也经常接济他们,钱进那辆自行车就是赵凤玲现在的老公给买的。
中午的时候,赵凤玲让我给钱进他们送去了她早已准备好的午餐,在芦苇荡里我跟钱进说了我知道了他和他妈妈的事情,钱进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他只是轻轻地对我说道:“其实,我妈妈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们。”
秋日午后的阳光有些火辣,但照在江边的芦苇荡上,芦苇婆娑,清风徐来,我们总感觉到那些阳光的光线如同戏台上的灯光一般,照得我们暖意洋洋。这会儿,芦苇荡的上空又传来了赵凤玲唱着《拔根芦柴花》嘹亮的歌声。
拔根的芦柴花花
洗好(那个)衣服忙把桑来采
洗衣(那个)哪怕啊黄昏那个后呀
采桑(那个)哪怕露水湿青苔
小小的郎儿来
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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