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小解惑：蜗居在城市的边缘……

这是我昨天在511公交车上遇见的一幕：一位中年男子在妻子的帮助下，抱着一个小男孩挤上了车，男人皮肤黝黑发亮，满脸的胡渣子，突出的颧骨让眼睛显得尤为深陷，一身厚厚的迷彩服紧贴在身上与周围的环境和气温有着巨大的反差，当男人抱着小孩在拥挤的走廓中摇晃着经过，人们都有意无意地让出了一条路，有个年轻的小姑娘更是一脸惶恐地紧贴着身子强瞪着眼睛，难于掩饰一脸的厌恶。小孩看上去三四岁，正躺在大人的臂弯中酣睡着，两个小脸蛋通红通红的，男人妻子的脸上一直露着笑容，但明显很勉强，不停地在前面说着：“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这位“中年男子”名叫孙二虎，是我在老家初中时候的一位同学，若不是因为当年形影不离和他第一时间喊出了我的名字，我是绝对认不出他的。其实，孙二虎当年在老家西源中学也算是优秀学生了，初三的每次中考前模拟考试都与我不相上下。改变我和他命运的是当年中考他比少考了十几分，他的志愿是初中毕业上师范或者是中专，但他仅仅因为这十几分均未能如愿。尽管他的分数还是上了县重点高中的分数线，但因为家中经济贫困，他干脆连高中都没读，早早的就随着七村八寨的一些手艺人去广东打工。96年春节，他和一个叫菊芳（就是前文提到的二虎现在的妻子）的姑娘结了婚，其实菊芳也算是我们当年的一位校友，只是没有同过班，我和二虎在一班，她在我们隔壁二班，只是她成绩一般，但人长得很漂亮，水灵灵的，身材高挑，听说当年菊芳是因为二虎而辍的学，最终一起和他去了广东打工。说实在的，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挺羡慕的，他们的婚礼很风光，主要原因是早年打工他们俩个都赚了不少的钱。但十多年过去了，我和二虎一直都没有联系，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变成今天这种样子，他们的拮据和困难已经全写在他们的身上和脸上了，甚至巨大的反差让我在见到他们的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时间真的是一个非常伟大的魔法师啊！

在与他们的交谈中我才得知，二虎是因为儿子突发高烧才从工地上请了半天假，正准备送儿子去市中心的医院看病。我不禁在孩子额头上探了探，天哪，估摸着已经高烧到了40多度，在这么热的天气，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怎么受得住，而且车上的空气相当闷热，于是我立马示意他们和我一起下车打的士赶往医院。十多分钟后，我们顺利地赶到了省儿童医院，并且恰巧碰到了我一位同事的哥哥正好在医院，在他的通融下，不一会儿我们就办理好了就诊手续。经过医生的诊断，果不出我所料，孩子当时已经高烧到了41度，而且已经出现了昏迷，如果再耽搁下去，孩子随时有可能面临着抽筋和生命危险。

听医生这样一讲，菊芳竟然哇哇地大哭起来，二虎也躲到一边掉眼泪：“我这儿子挺听话的，菊芳和我经常整个上午都不在家，把他扔在出租屋，他从来都不哭，今天上午菊芳眼睛一直在跳，于是跑回到家里，发现孩子老是犯困，提不起精神，给酸奶也不肯吃，一摸脑袋才知道孩子发高烧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二虎一脸地自责。

两个小时后，孩子的高烧才慢慢退了下来，只是还需要住院进一步观察治疗，再加上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于是我便拉着二虎一起回家吃饭，我打电话让妻子多准备了几个菜并且多煮些饭。

从进一步的交谈中，我才得知二虎已经在南昌呆了很多年了，那个时候我还在另一个城市读大学，而他们就已经开始在南昌这边的工地上做事了，只是他们一直住在远离市中心的城乡结合部，主要是因为那边离做事的工地近，而且房租比较低。所以这么多年来，在所有的老乡里面我竟然没有听到过他们的消息，和他们住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初中时的同学，也都拖家带口的，一直和二虎在相同的工地上做着扎铰手架的工。

近十年，南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市的版图也在以巨大的加速度不断地扩张，原先二虎他们租住的城市边缘一次次地变成了市中心，而二虎他们这些农村进城务工者，永远都在随着城市的扩张变换着租住地，租住的也永远都是那些正在开发的最脏最乱的地方。他们就象一只只背负着重壳的蜗牛，永远走在城市现代化城市的前列，同时也永远被现代化的成果最快遗忘。它们的外壳看似很坚硬，但已经无力于保护它们柔软的身躯。在一路爬行中，它们似乎已经麻木了伤痛，它们的要求其实很低，只求可以填饱肚子，只求每天早上可以微笑着醒来，只求能在这异乡的城市中有一块暂时属于自己的藏身之地，不求大，也不求舒适，更不求它是否真正属于自己，只求这块地可以遮风避雨，可以让它们在累了一天之后相互卷缩在一起舔拭着伤口，它们同样可以在这里孜孜不倦地休养生息和繁殖着后代。

对于“蜗牛”的居民来说，无论土地多么贫瘠，它们始终可以欣欣向荣地滋长着，不需要太多阳光和雨露，它们依旧可以在潮湿阴暗的环境中绽放着生命的灿烂，更不会有太多的埋怨，它们视一切为人生的宿命，只需给他们一点点生命存活的要素，它们便会心甘情愿地蜗居在城市的边缘……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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