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小散文：当时已惘然……

这个春天，我答应华衣，我再也不见陈时这个男人了。可是，那天，我清楚地记得3月27日晚上8点，在建设银行的喷水池边，我见到陈时向我走过来，我看见他的背后是川流不息的车和路灯交织的光与影，那么恍惚，仿佛是电影里的一个镜头，应该是王家卫的电影《花样年华》或者《重庆森林》里的情景。

我的心跳还是不争气地随着他的走近而不停地加快，像百米冲刺一般。三个月没有见面了，对于他，我全然陌生的陈时，我以为我可以转身就走。

是，我无法接受陈时，他大我12岁的事实。他那么老，我想象着他脸上笑起来的皱纹，他应该是多么老啊。在办公室里，许恒说，江静恩，你一定是喜欢大你10岁以上的男人。我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喜欢比我大那么多的男人，他那么老，而且最美好的时光已经献给了另外一个女人，我却要接受他千疮百孔的现在，我要爱的男人一定年轻的，阳光的。仿佛是宣言一般，说得认真，说得郑重。难道我与陈时是因为的性格使然？

可是，当陈时站在我的面前，他那沉静的表情，会让我突然停止了呼吸，我什么都无法说出口。他依然那样镇静，那样从容地说，你好。我笑着说，你好。我看着他，看见了路上白色的路灯，一串串玻璃串着的路灯在樟树的绿荫下，那么明亮，那么清爽，像哈尔滨的冰灯雕。我对他说，你知道吗？这里的路灯是温州最漂亮的路灯。

他说，是吗？

是啊。你没注意？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我见到他的心情，我说我觉得像是过了千年。我对他说，你知道，我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同事辞职了，他那天回来看我们。问我嫁掉了没。我开玩笑说，我要成为老姑婆了，嫁不掉。他说，唉，我没有结婚就好了，我一定娶你。你猜我怎么说？我说，唉，这句话好有诱惑啊，恨不相逢未嫁时。

他就马上说，是啊，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挺有诗意的男人哦，他早年毕业于上海财经大学。

上句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吧。陈时说，原来他们都是实力派的，经过了那么多年的生活，不再碰触诗词，却还记得李商隐的诗句。

是啊。我回答陈时说，他是个离过婚的男人，去年娶了个娇妻，年龄差距很大，三个月前生了个儿子，我们还帮他参考取名。

陈时曾经说我的幸福，他一直在乎。所以才会在那个晚上，悬崖勒马，没有犯错误。那个晚上，我站在窗口看着他离去，我以为我们会从此不见面，以为从此淹没在红尘中再不相逢和牵挂。我打开刘若英的歌，她有一句台辞：每一次，我来这里会根据自己不同的心情换不同的位置，但是无论怎样，我都感觉他一直在我身边，然后她继续用她坚持的声调唱歌。我以为我们的故事只会在这里嘎然而止，看着他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短信：人生只若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二）

但是，我不知道故事的结局还会有另外一种可能――细水长流，彼此懂得。张爱玲遇见胡兰成室，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我们之间暧昧也暧昧过，诱惑也诱惑过，心思透明，仿佛认识已千年。和陈时走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沧海桑田过后，像故人一样平淡。我突然想起李商隐的诗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说，我看了你写的小说了。

怎么样？是不是还是没思想？

只看了一点，文字比以前好多了。

真的吗？

真的。

这时，电话想起，是庄明的。庄明是我的大学同学，他是个女人堆里成长起来的男孩子，有思想，从容，和很多女孩子关系都比较要好，但我从来没有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估计没有，要不然不会那么从容，游刃有余地生活着。

我说，是不是想我了？

是啊，想你，想得手机都耐不住寂寞了。

哈哈，你知道我很有爱心的，欢迎你骚扰。我说，我推荐的论坛，你有没有去溜达溜达？

有啊，不过这个轮坛很前卫的，经常组织活动。

是啊，什么时候你也去吧，我身边有你这个保镖，我心里塌实多了。

好啊。他说。

那就这样说定，这个星期天的活动，你一定要来。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这个星期去参加集体野营。挂下电话，陈时对我着感叹说，你们年轻真好啊。

呵呵。真的吗？我怎么没感觉？你知道，像我这样一个喜欢折腾的女孩子，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无聊的，毛主席说了人多力量大。所以总要依靠党，依靠人民吧。

这丫头，真潇洒啊。他看着我说。是啊，幸亏，我没有一直纠缠陈时，如果是那样，我的生活会怎样呢，也许是暗无天日吧。我不敢想象。我笑着说，可是，你的孩子比我还年轻呢。他是我们祖国的新一代花朵。

经过那么久的相逢与告别，经过了那么多次的猜测和假想，经过那么多次了恐慌和自责，也经历了华衣的时时提醒和戒备。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人与人之间，有时候除了爱情还有其他的可能。对于陈时，我对他的诱惑只是一时；而对于我，他对我的崇拜也只是一时。我终于可以和陈时一起并肩走在路上，让他聆听我的生活，我的思考。

关于小说，他说，你干吗把我写得那么坏？

我笑，呵，谁叫你对我不好。

我怎么对你不好？

没有。你很好很好啊。这个世界上，你是最好最好的人了。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文学来自生活，高于生活。如果我不把文字写得有痛感，那么文章怎么有思想，怎么有灵魂呢？我就要这样，把你写进我的小说里。谁叫你认识我，也许是你的不幸，也许是你的幸运。如果我们爱过，那我们顶多只是美好一时，如果我把它变成了文字，那就永垂不朽了。我开玩笑说。

其实，我知道，在我的生命里，陈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是兄长，是知我、懂我的蓝颜知己。我们会细水长流，我会一直让他看见我恋爱、结婚、生子、老去。那种感觉，剔除了情欲和暧昧，多好啊。

（三）

去年的冬天，我告诉华衣，我叫人查陈时的资料，了解他的过去。华衣说，女人，你心里还是爱他的，对吗？

不，在我和一个已婚男人之间，永远都不会有爱。爱是什么？爱是可以爱，值得爱，彼此爱，两情相悦。如果我爱他，我也会唾弃我的感情。我对华衣说，好像也对自己说。

那你又何必调查他的资料呢？两人从此不联系，相忘于江湖不是很好吗？

可是华衣，你知道我的性格，我是喜欢折腾的女孩子，我好奇，我真的好奇。因为我想知道这个男人他是什么样子的，他是怎样一个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他人格不是高贵的，我会觉得我的人格受到侮辱，感情遭到利用。

那时候，我以为任何一个轰轰烈烈的过程的感情都会结局狼狈。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爱陈时，真的爱。但是这场爱里，背负了道德，所以那么底气不足，那样孤独和痛苦。所以，我不敢和华衣说任何关于陈时的情节。

每次在见陈时之前，我都那样紧张。在他面前，我会很自卑。因为我这样无知，这样年轻。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障碍，陈时一定认为我只是一个小女孩，感情如天气也不作数的。何况对他也仅仅是好感。我以为我爱上陈时是不道德的，我躲避见他，又会思念他，就这样僵持了一年多，终于有一天，陈时告诉我他想我。我才知道在这场游戏里，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在坚持，不是我是戏子，他是看客，彼此之间付出的还是一样的煎熬。

那一个晚上，我离开他的怀抱，郑重地对他说，陈时，我们的喜欢在婚姻面前，是什么都不作数的。

他点点头，无语，离开。我以为我们再见已千年，从此相忘于江湖，不再有联系。

这次，我坦然，在我们之间能够柳暗花明。我看着陈时，他终于有勇气来见我，走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讨论我的文字。原来我们不过只是两个文学青年了，是对小说的常理，对于婚外恋的结局作了新的假设。我笑着问陈时：李商隐的诗《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里的最后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应该怎么理解？陈时停住了脚步，看着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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