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日记：开向北方的阳台……

左小鱼

我曾经很喜欢那样一种画面：一扇有六个格子的窗户，窗棂是白色的。窗子开向北方，为什么是北方呢？也许北方是我的故乡，有大片的开着淡紫色勿忘我的草原。早秋的季节，草原有些淡淡的枯竭的黄色。这种景象在我的记忆里好久了。毕业以后我一直想画这样的一张油画，可一直没有。时光在身体和情绪的倦怠中悄悄流逝。很多事情已经似梦非梦。
那个男孩子15年后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7岁孩子的父亲。他从遥远的地方打来电话，将很多往事的细节一一提起。骑着黑色骏马的十八岁的少年在油画似的背景里走过。长长的睫毛在我的眼前忽闪，他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我终于想起了少年时代那个和我一起骑马飞奔的少年。我不知道那叫不叫初恋，因为没有人说开始，也没有人说结束。那就是一起成长的两个孩子，从早到晚，找理由在绿色的田野上纵马飞奔。后来在滚滚红尘中突然各自消失。
打完八个小时的长途之后，他开始奔赴有我的这座城市。
我开始进行种种的想象。但我无论如何想不出他现在的样子。我的记忆就停留在那段时空里，停留在一个少年单纯的笑容上。我也不知道我还是不是原来的我，我不再属于草原，我莫名其妙的流浪在一座城市，莫名其妙的去随波逐流，又莫名其妙的在得到之后感觉日子的索然无味。
在这座城市里有我一间屋子，代价是我失去了整个草原。在凡俗中我厌倦着一切又不得不经营一切。我时刻在期待生活出现奇迹，我以为来看我的还是草原上那个洁白的少年，我以为我会重新找到生命的最初。所以，站在车站出口处那一刻，我有点激动。
我一眼就看见他了：一个满脸沧桑的男人，穿的还是那么利落，睫毛还是那么长，但皮肤有些粗糙，牙齿也有些烟黄。
我觉得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突然醒了。 他象小时候那样试图拉我的手，我感觉很陌生。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他终于来画了个句号。面对他我突然无话可说。
走的时候，他很难过。他说他找了我好多年，但我变了，不象小时候那么质朴，他还以为我们之间会有故事。其实我也刚刚明白，有些人结束了就真的结束了。原来他只适合停留在遥远的时光里。在人世风雨沧桑的变换中，我爱的，已经是另外一种感觉。
很多时候，我们的窗户虽然开向一个方向，但并不是为了等待，只是空空地开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