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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日记:【叶球头七祭】一片青绿的叶子随风飘落……

【叶球头七祭】一片青绿的叶子随风飘落

2011年6月8日,中国苏州十全街的一个叫南石皮弄的小巷子里,一位跛脚的诗人叶球去世了,享年仅51岁。初夏的江南总是雨水丰润的季节,而雨中的苏州又总是诗意缠绵的季节,这个季节的江南诗人应该是沉浸在永恒的端午节中,应该是最富有灵感最富有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季节。可是,叶球却选择了这样的季节像一片青绿的叶子随风飘去。像叶球这样诗意般生活着的诗人,江南有好多,苏州有好多,他们虽然只是活在“黄鹂巷口”、“乌鹊河头”,然而,他们也还是“斜风细雨不须归”,他们也还是“才了蚕桑又插田”。或许,诗和艺术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谁让他们生在江南呢?然而,他们也需要生计和生活,于是,艺术和钱财就有了交易,像叶球这样的诗人就有了文化商人的头衔。

我的兄弟,我知道叶球他这短暂的一生,理想过、奋斗过、也辉煌过、也失败过,最终应该说他活得很精彩过。

我们很小的时候,我们一起在西山的山坡上追赶羊群的时候,我就开始对我这位兄弟刮目相看了。他腿脚不方便,追赶羊群的时候,他不需要我等他;在山坡上摔倒的时候,他不让我过去扶他;还记得我们在河浜里游泳,他不需要我看着他。在他的心灵深处,他始终认为着:我没腿但我仍然和你们一样,你们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他在他走过来的路上也确实用事实证明了他的意志。除许多他无法抗拒的外界因素,他想实现的基本都实现了。他年少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他的两个梦想:一个是他说他一定要找一个漂亮的老婆,生一个漂亮的儿子;另一个是他很崇拜他当兵的父亲那威武的形象,父亲在战地营房门口的太阳底下悠闲地叼着香烟很酷的照片,至今还在他的博客里晒着。漂亮的老婆和漂亮的儿子在他的心中应该是超越般地实现了。至于崇拜他父亲的威武形象,他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兵做一名军人,那不是他不努力,而是入伍的条件苛刻他没办法而已,他在他力所能及的努力范围内当过正式的运动员,参加过残疾人全国运动会的游泳比赛。他的游泳、跳水姿势不亚于他父亲军人的威武形象。

球,他写诗歌、写小说,他正如那些传世的江南才子般生活在苏州,然而,他更多的是崇拜马雅可夫斯基、海明威和《日瓦戈医生》的作者帕斯捷尔纳克,对马雅可夫斯基的诗歌,他几乎能随口背诵,上世纪80年代初,他送给我一本厚厚的《马雅可夫斯基诗集》,诗集已经被翻得几乎要掉页了,我问他:“你读过?”,他说:“你随便翻到哪一页问我,我能背出来。”我真的试过,略有多字或掉字的时候,我兄弟很不屑一顾地说:“那是翻译者不够水平,我给他重新翻译的”。至于他说起海明威和帕斯捷尔纳克的事情,就如发生在他们江南苏州一般。

那年,我到苏州去玩,他建议我们一起再去西山,去我们曾经去过的那个陌生的农家,去寻找我们儿时的脚印。我们去了,因为是冬天,山坡上没有草也没有羊群,我们莫名地到处寻找陡峭的山坡,寻找有悬崖的山坡,球告诉我,妈妈曾经在西山煤矿医院工作过,那是文革期间,爸爸已经被隔离审查还是爸爸已经去世,妈妈一个人要上班还要照顾他们姐弟仨,上夜班即使再晚下班也得回家,有一天夜里妈妈就摔倒在山坡上的悬崖峭壁下,腿摔断了,腰椎也摔断了,那个夜晚有三个年幼的孩子蜷缩在家中没等到妈妈回家,幸好妈妈靠一股毅力坚强地等到了有人来救她。

冬日的阳光下,我和球躺在山坡上一块青石板上,我们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妈妈摔倒的那个悬崖峭壁,不过,我们能感受到妈妈那时候的艰难与困苦,我们不知不觉地讨论起死亡来。球似乎对死亡想过很多,球说,死亡其实是一种可以意会的精神升华。罗兰巴特曾经从另一角度阐释过:精神性就是对死亡的追认。他还说:精神性就是某种拒绝。如果用这句话来解释马雅可夫斯基的一生或许更为确切。当他无法服从他所唾弃的意旨,当他无法置身于他所蔑视的生活却又无力无耐心从如此纷繁的纠缠中彻底解脱时,他选择了四月的某个正午对着自己开枪。他选择了“某种拒绝”的终极手段来维护自己精神的高贵性和纯粹性。细细想来他的枪声远比海明威的枪声更令人震惊和颤栗。此外,日瓦戈医生的作者帕斯捷尔纳克在他的《安全保护证》中也论述道:只有这个人,时代的新鲜事物颇为驯服地流在他的血液里,包括死亡。其实对死亡的认同也是对自我意义的认同,对不可忍受的时代精神的拒绝使他强予保护的个人精神性,至今仍然被少数坚持在黑暗的中心吟唱的人深深地眷恋和敬重着。叶球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语言极其流畅,以至于我相信在他的心中已经无数次思考过这样的“死亡”,以至于很多年前我就一直担心我这位兄弟会不会自行结束自己的生命。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叶球就已经是红极江南的书商老板,那时候,全国各地稍有点名气的出版社几乎都跟叶球合作过。他的“新苏州书城”在苏州城里可算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那时候的叶球已经很成功,只要他坚守下去,他不会走到后来的“窘迫”境地的。后来的“窘迫”或许就是从他关了书城做画廊开始,再后来连画廊也关了。不过,叶球从来没有承认自己失败过,在他的心中,他一直是在寻找自己的未来,他说他要的不仅仅是金钱。在他关了画廊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只知道他在没日没夜地写他想写的诗歌、小说,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版了《苏州迷墙》、《原来》、《滂沱》、《天堂烟香》、《有一艘船泊在消息中》等书籍。

叶球的父亲是我二叔,二叔因为在朝鲜战场上落下的战伤,身体一直不好,再加文革的摧残,二叔同样是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因此,我们谁都可以想象叶球的突然离去最悲痛的人受打击最深的人应该是我婶婶。婶婶也是朝鲜战场上回来的军人,婶婶曾经在40岁还不到的时候抗过失去丈夫的伤痛,现在已经年迈的婶婶还得再来抗一抗失去儿子的哀愁。我在看着婶婶泪如雨下的时候,我在听着婶婶一遍又一遍地叙述:她眼看着儿子倒在自己怀里而不能救他的时候,我的心在不停地颤抖。是我们的球太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吗?是我们的球太狠心了吗?是我们的球太无情了吗?至少说我不这样认为,球很爱妈妈,球很爱妻子,球很爱儿子,球太想和我们更多的亲人、朋友共享快乐人生了,可是,我绝对相信他有他无奈的渴望,他有他太多的梦想,然而,他又有他极其率真的秉性,他也有他无限自傲脆弱。因而,自他幼小的时候他就懂得他残疾的双腿或许会阻挡他远方的大路,于是他极端地想让自己的双腿变成自己飞翔的翅膀,也因此,在他的心中他始终认为:我没有腿可我有比你们更强大的翅膀。然而,随着这些高飞的欲望如放飞的五彩气球一般不断升腾起来的时候,最终能飞回到他身边的已经是寥寥无几,有的甚至连一声“劈啪”的破音也听不到。不过,好的是叶球他还是有他的能力置身于他所蔑视的生活之中的,因为,他太爱他的亲人;他还是有他的办法和耐心从烦恼中解脱出来的,因为他太爱他的生活和朋友。至于他无视他的身体,无视他的病痛,我想这正是他过于相信自己的信念和意志了。我想着狄兰托马斯的《挽歌》对于我的兄弟来说多少也有些贴切,“太高傲了以至不屑死去 ,太高傲了以至不屑哭泣,太脆弱了 ,以至不能抹去眼泪…… ”

2011年的6月,我彻夜不眠地为我的兄弟写挽歌,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些什么,就如你那些朋友在送走你的那个夜晚所说的一样:“作为一个挚友,始终认为,球不是一个命好的人,但他的一生绝算得上是精彩。昨晚和几位朋友在乌鹊桥边坐到了凌晨1点,大家试图为这位充满了人格魅力的好友寻找出一个带有总结性的词语。可是到最后,一致的意见是:叶球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没觉得他有多么好,多么讨人喜欢,可当他突然离去,瞬间发现,无论对谁,这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摘自我的博客文章的网友老凡的评论),而作为你真正的兄弟,在你离去的头七之日,我想说:球啊!在石头嶙峋的地方你必须站着,坐着或许就意昧着另一种结局,你凝视缠绕在山崖松树上的阴影,你羡慕飞翔与死亡,因为这一切永远控制着你一生的梦想,你说你不管是被“阴影”和“梦想”所拥有或者遗弃你都会感恩,今天,你是不是已经实现了你的诺言呢?我更希望你安息在芸芸死者中的亡魂早日恢复你勃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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