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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日记: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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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疑:关于蜂蜜结晶

_____ 她们了无生趣,自杀了。
1.
昨天和妹妹聊起了小时候的那些人和事,将一些久远或者不久远的人挖了出来,记忆开始浮现出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妹妹没有文化,但是她和我总是做着很类似的梦,很明显,我们都遗传了母亲爱做梦的基因,那些梦荒诞离奇,充斥着每个熟睡的夜晚。心是静静的,梦却像一幕幕的电影,虚幻和现实交错纵横。
妹妹说,和你年纪差不多的那些人里,过得舒心的没几个呢。他们要么没了,要么满脸沧桑了。她说的那些人,说的是老家的那些和我年纪相仿的女人。别说那些小时候认识的,就是我后来的朋友,城里的,未婚不打算嫁人的好几个,出家的一个,死去的两个。
一个和我一起上初中的女子,大我三岁,头几年自杀了。小学和初中,同学年纪都比我大,因为我5岁时哭喊着要跟随大我4岁的姐姐上学,站在学校门口声嘶力竭地嚎哭了十来天,学校没办法收留了我,以至于我上学有些早。当然,恋的也有些早。我自己很纳闷的是自己情窦初开的那么早,却为何独独对婚姻没有兴趣。也许,对我来说婚姻永远是个桎梏吧,虽然婚姻是有些女子一生追求并竭力维护的,一定要扑进去锁定自己并在其中寻找幸福。仿佛幸福从来都没在婚姻之外。

总有倾诉的人跟我说,六啊,活不下去了,真的不知道离婚了还怎么活。我虽恨铁不成钢,但也知道,不是每个女子都跟我一样的可以独自在田野里开放,独自欣赏午后的阳光,独自冥想,前生后世的那些事,那些幻想,足以填平我的寂寞,是的,我甚至没有时间寂寞,没有心情去想着怎么样留住一个男人,怎样在油烟四起的厨房里,为了一家人忙活并且准备倾覆一生。我可以活着甩开这些事,而有人,一定要死才甩得开。活着为什么甩不开,不是自己想不开,就是男人很无赖吧。大概我没有那么好,也很给男人甩我的空间,所以比较容易解脱吧。至于绞尽脑汁地讨男人的欢心,更从来没在我的心机之内。婚姻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男人,一手抓住自己的下体,一手抓住一个女人而已。这在他们,是唯一重要的,而女人在婚姻中背负的实在太多了,不一一去说。

也知道其实自己也不咋地,可我没那么多自负,也没那么多自卑,我其实唯一不能丢失的,就是自由的身心,并且,坚持着,坚持的有点苍白。小时候稀罕长得帅帅的美男,20几岁后开始对有内涵的男人有兴趣,对长相没感觉了。而男人对我来说,只是生命中的过客,我是为何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别说男人,连生命也是匆匆,人间的一切,只是你途经的风景,看看就罢了,何必留恋。

2.
我是挺佩服那些自杀的女人的,至少我没有勇气。有很多时候,也走进过死胡同,可是每次我都不舍得死,都在四处无路的黑夜里又发现了路。生存的,情感的,暴力的,哪就是绝路了呢,虽然我坚信生不如死就不如死了吧。就像母亲最后一次病危,我在回家的路上,一边心里说,走就走了吧,活着既然那么没意思,那么疼。黄昏的夕阳投进我向西北方向开着的车,光晕随着车走着,有那么一刻一拐弯,阳光没了,路开始变得坎坷,天也黑了。
在大门口我望向院子,门口摇曳的东光有些昏暗,透着死亡的寒意。那一刻我更加坚定地想:这一生绝不要孩子了,不要生生死死的牵挂,我不要再这样疼痛,也不要别人再因为我疼痛。亲情是美好的,我承认。但有时候你也别忘了,也是最痛的。兄弟姐妹父母尚且让你疼了一生,何况你的孩子呢。我是有点怕的。我有时候说,是你们害了我!让我对婚姻和亲情都很怕,怕不堪重负,怕失去的疼。其实没有人害我,是我自己没等做呢就怕了。

可是,千百年来,人们就是这样在悲喜中传承的,这就是生命。我知道,我承认,我没有那么多勇气,即便到今天,我也不具备甚至一个普通少女的勇气,能说私奔就私奔,说生孩子就生。什么贫穷疾病都不去多想,想男人了就在一起,有了就生,没人饿死,可我总是觉得这些人之常情的生活,对我来说是不堪重负。
失去亲人的一次次痛,让我领悟了生活之外的一些东西,甚至知道了埋藏在一个人的命运里,那些不可知的密码。

3.
不说我了,接着说那个自杀的凤艳。比我家还惨的是,她家9个孩子,比我家多一个。比我家幸运的是,她家的老五是个男的,我家没有。然后普通农家的孩子,那时候念书考出去,有个工作,是一件很光宗耀祖的事情。我也念书,可我从来不想光宗耀祖,我只想在学校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没有理想,所以对自己要求不严。而且哪里人多,我也就不喜欢哪里。我觉得没那么多尊严可维护的,生来就没有尊严,怎么都可以活的,贱命一条而已。对于他们千人万马去挤的独木桥,我不感冒。凤艳却很想考上中专,不想种地,然后跟很多一样想法的农家孩子一年年的在为上中专复读。整整7年,谁也没考出去。那时候的中专真是害死人了,因为包分配,很多人放弃了上高中。可遗憾的是,考上的,不是县长的亲戚家的孩子,就是乡长的儿子,校长的女儿,进了中专,从此飞黄腾达。而这些死读书的农人子弟,也就是白白耗费了若干时光,平时都可以当老师了,考试就是考不上,有时候我想,如果去查,是不是都被顶替了呢?无从说起。
凤艳就这样在初三念了7年,从16岁念到25岁,终于不念了。那年她的父亲死了,她从复读的学校回来,站在那哭我也记得,此后在卫生所见过一次出外学理发的她。长得不漂亮,打扮的也很土气,又有些对农村生活的不屑。
再听说,就是已经自杀了。找了丈夫,也生了儿子,在镇上租个房子给人理发。早上对她老公说把碗刷了我去进货,老公答应了,但是没刷就走了。她回来,也没说什么。默默地收拾好屋子,自己穿好,给孩子也穿好,反锁了门,喝了满满的两瓶农药,死意已决。晚上,邻居不明白为什么孩子哭了一天没人管,隔着窗户看见她直挺挺躺着,踢开门,早已经去了。
是什么叫她连孩子也不顾了?破灭的理想?不如意的老公?劳累的生活?丧失的斗志?对命运的无能为力?无从得知,没有片言半语。
梦里,就常常梦见一段铁轨,梦见一列火车,梦见铁轨旁散着头发的凤艳,总想问一句为何就轻了生,但是常常也就惊醒了,看见的是旧时光里,和一群女生围坐在炕桌上复习的她和她失语的母亲怪怪的笑容。活着也挺好的其实,那些没念书的女人,今天也有买楼的了,也都进城了,念书,是唯一通向未来的路吗?初二的时候,有叫于桂梅的同学已经18岁,家里吃商品粮的,人人羡慕,可是一天晚上放学,她把书包叫人捎回去,自己私奔了,跟她私奔的这个男人是个又丑又矮的男人,在学校打杂的,她一花季少女,挺好看的,说走就走。然后回来的时候,破衣烂衫抱着孩子,父母气得好多年不肯管她,她也一天埋埋汰汰地活着。现在,孩子大了,当了兵,她也进了城,看着也挺好。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绝路,脸皮厚厚地活着就是了,别人爱说啥说啥是吧。人生的路有千万条,何必求死。

3.
还是小时候的一家邻居,女孩还活着的话,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可也死了七八年了。自杀,当了妈就自杀了。心里那些求生无望的困惑,谁能知道呢,也许她遇到了解脱不掉的愁苦,也许有个人知道并开导了她,是不是就不会死呢?无从知道,她的心为什么就没路可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跟姑姑的小叔子处在一起了,怀了孕。也没人反对,就按农村的仪式结婚了。她19,男的21。孩子生下来,就在农村不穷不富地过着。然后有一天,她让她爹来,杀了一只鹅,给她爹吃。她做饭,老公和大家玩扑克。做好饭,她喊她爸爸吃饭,说吃吧,再炖就糊了。然后自己说累了去歇会,一下子就睡到晚上,发现时已经僵硬,兜里揣着两瓶农药的空瓶,据说几天前在集上买了农药,问她干什么说是菜生虫了。又一个去意已决的,连孩子也没多看一眼。
说是因为嫁给穷后悔了?产后抑郁了?跟男人置气?谁也没觉得她生气。一年后,她的亲表姐,嫁给乡长公子的24岁女子,也在婚后一年自杀了,原因无从得知。在别人眼中嫁的好的嫁的不好的,被人笑话的被人羡慕的,都失去了生的兴趣。
我承认死需要更大的勇气,更多的人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早死晚死都是死,可是那些难得的青春啊,为什么要把青春献给死神?婚姻不如意可以离,日子没过好可以努力,路走错了可以重来,为什么只有生命是最轻贱最想抛弃的呢?
然后还是说的学校里的另一个年轻的校工,给人家六年级的女孩子又领着私奔了。大家都想着这下子回来可有热闹看了,没想到15岁的女孩回来理智地跟自己的父母说,自己想好了,好歹这辈子就是他了,不好自己不怨恨别人。然后就这样一路过下来,18岁生了孩子,婆婆佝偻病,她伺候到死,屋里屋外都干干净净的。然后对公公也非常地好,热乎的屋子,热乎的饭菜,公公活到80多岁,谁提到这个老儿子媳妇谁竖大拇指。然后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女人心智成熟,愿意付出,自己选的男人好歹都认命了,也是一条生路吧。
还是个年龄相仿的家乡女人。她没有自杀,她老公自杀了。老公和公公,为了种地的事吵了起来,儿子就喝了农药。她回到娘家,就疯疯癫癫了一阵子。后来再嫁,就找了一个有洁癖的老男人,洁癖到小孩子摸一下他的东西,就要吵架,要擦洗十几遍。
那一瓶农药,真的那么好喝?拿起来的那一刻,真的什么都没想?用死来让别人后悔吗?自杀是不是也是一种自私?

4.

然后,又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女子,长得白白净净的,贫穷的日子掩盖不了洁白的皮肤。总记得她辛辛苦苦地带着孩子干活,寒冬腊月的日子她气鼓鼓地到处找她的男人,那男人姓范,要长相没长相,要家境没家境,还耍钱,可这个女人就嫁给他了!这男人穷,丑,也就罢了,偏偏当了父亲还不好好过日子!耍钱,女人一气之下喝了乐果那天,据说把家里的年猪输了。然后记忆中是一片混战,娘家人来了哭天抢地,扛着尸体到处讲理,可终究是自杀,也就那么回事了。剩下的男人傻眼了,拖着孩子,过得凄凄惨惨,一直到今天,也没再娶到个媳妇。谁还肯再跟他过呢!这样的不知道珍惜女人的男人,这样不拿自己的女人当回事的男人,要老婆干什么呢!有时候特理解那些生了孩子还得辛苦谋生的女人,这一辈子就这样被男人作践了!那个女人我不知道怎么想的,过不了可以离啊,为什么被这样的男人活活气死呢?心刚命不随,果然太要强只能毁了自己,好女人,偏偏遇上的都是无能又无用还一身毛病死不悔改的男人。
一个女人,也许结婚了,有孩子了,那个婚姻和那个男人就是她唯一的路了,她把一切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也没什么大奢望,一个像样的家,有吃有穿,可这个男人不争气,他一个人的力量又不足以让日子过得更好。男人除了要吃要喝要祸害这个跟自己睡在一起的女人,一样也没多负担还雪上加霜,让她了无生趣。
现在的女人,可能跟过去不一样了,想开的,过不好就离的多了,离婚的多了,死路也就少了。那些曾经在婚姻里要强又不肯认命的,在想不到离婚的那些岁月里,就活活气死了。

5.

然后又是一个60岁的女人,自杀于三年前的冬天。
又是一个要强的女人,一生辛辛苦苦,干净利落。养了5个儿子,将半生有病的丈夫伺候的干干净净,直到离去,她跟小儿子过。还像过去一样,辛辛苦苦地下地干活。儿媳妇不爱起早做饭,她自己做。5个儿子在农村都很霸气,日子过得都不错,脾气都爆,在外面不吃亏,在家里也都说了算,对老婆也都挺好,对她也不错,不缺吃不少穿。就是脾气上来了,管你是老婆还是妈,都是嗷嗷一顿骂。但是日子一直也就这么过的,谁也没想到她会自杀。
也是去了集上,买了药,买了新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喝药了。60岁,很健康的妇人。然后娘家兄弟来了,将5个儿子骂得狗血淋头,一直到今天还在骂,而且跟这家人誓不两立。据说,很怕5个儿子,老头没了,必须要跟儿子过,愿不愿意都得跟儿子过,想再找个伴,门儿都没有,儿子们觉得磕碜。儿子们那种霸道自私,坊间一直流传,自己拈花惹草,媳妇们都得老老实实,否则打死你。儿子们觉得有吃有喝有人养,挺好,她却失去了活着的乐趣。
同样是守寡的李奶奶,守了50年的寡,一辈子儿子媳妇都不待见,80多岁了今天被大儿子骂,明天被小儿子把行李扔出去,女儿都没了,可是她连眼泪都没有,就是活着,当年的大家小姐,一辈子见得阵势多了。据说年轻时外面有人气死了亲夫,导致儿子看不上,可是儿子们也不想想,把他们拉扯大如何的不容易,即便有错,又如何。
可她不自杀。在她的生命里,尊严不重要,活着才最重要。

6.

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自杀,觉得那也许真的是一种解脱,甚至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人有时候总要走进死胡同,别人看的是没路,而好奇心却让我总想爬到墙头上去看看,胡同的那边到底是什么,就想先不死吧,死着急什么,早晚有你死的。
虽然有时候爬上去,发现那边还是胡同,但奈何好奇心还在,是总能找到生趣,而不是了无生趣,又能奈何?了无生趣的,是你忘了即便是胡同,也还是有墙可上的,路不一定非在脚下,也许在你抬头的一瞬间,在墙上,在那些未知的荒草丛里。
有时候悲哀地想,他们是真的不想活了,不是每个人都有挣扎到底的能力,挣扎也是一种能力。假设一个人,从是精子那个时候起,就靠挣扎着侥幸得到了生命,而生出了,面对着活着的更多压力和竞争,能挣扎到什么时候还真是不好说。
快乐也是一种能力,你需要放下一些东西,才会离它越来越近。有时候我也佩服那些无论贫富贵贱都一个表情活着的女人,没钱我就趿拉着破鞋,吃糠咽菜乐呵呵,有钱了就去整几套时兴衣服,管自己什么体型好看难看,穿就是,染一头红头发,再描上黑黑的眼圈,就觉得自己跟明星也差不多。今天没钱喝粥,明天有钱都买红烧肉,不吃留着干啥啊。至于说孩子,哪管那么多未来,命好他就发财我也借光,命不好他就自己对付活,我有肉跟我吃肉,我喝粥跟我喝粥,彼此互不要求,互不做梦。孩子说不念了,好,就不念,学校想把孩子当人质讹多少多少钱来,对这样的父母无效。孩子就像一堆散养的羊,有能力你就膘肥体壮,没能力就让狼吃了,挺好。
期望太多,付出太多,反而绝望越多。
谁都不知道生命在什么时候终止,而上天给我们最好的礼物,是让我们有路可走,自由自在,内心充满快乐,不必为身内身外的一些事扛上众多的枷锁。只要心中有路,世上又如何没路呢,何必了断的太早呢,且等看尽繁花,珠帘落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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