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小小说：旧情人重逢尴尬不堪的场面……
（节选自新近创作的小说《梦未央》）
1
细雨蒙蒙，给原本就模糊的世界里又增添了些神秘和情趣。行驶在雨中的高架路上，欣赏着绚丽与朴实的交汇，呼吸着腐朽与清新的交互，体味着这个繁华都市喧嚣与静谧的交融，心头荡起的自然是一种很平常的激情与疲倦的交相辉映。这两种本不应该相识的感觉，却阴差阳错地在环境的作用下变得如此亲密无间，有了它，也就自然有了它。
伴随着夜幕的降临，亮起的盏盏街灯在雨雾中显得格外可人。桔黄色，一朵一朵的，就像是烛火，使这座被物质严重腐蚀了多年的城市又萌生出了点滴的诗意。
约会的地点位于这座城市新兴的商业中心，这里有着既繁华又嘈杂的老城区所不具备的青春气息，比起那守旧的半老徐娘，这儿更清纯，也更开放。
2
伴着唱机里《Yesterday Once More》的谢幕，我到了地方。停好车后，我才意识到我忘记了带伞。几步小跑，我迅速闪进了酒吧间。
静早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一边。她跟我一样，喜欢清静，喜欢默默地观察。我遵循了现今白领都效仿绅士的规则，要了一杯Chivas，而静则是将淑女的原则坚持到底，她要了一杯五颜六色类似于汽水的cocktail。
“还好吧？”我问。
“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她避而不答。
从一开始，我跟她的重逢就是一种带有着浓重欣喜和兴奋的苦涩，就跟我们当初的恋情一样苦涩。正因为苦涩，我才下定决心来到了这另外的一座城市。几年之后，我不知道，她现在的出现意味着什么。这个始终都存在于我们思维体系之中的重逢，更像是一种虚幻的概念，表征着无数积极的意义却难在现实之中觅得合理存在的理由。所以，它苦涩。
3
大学时代，她是我绝版的恋人。在感情上，我们之间有着令系里所有同学都羡慕的默契，我懂她，她更懂我，我喜欢的她喜欢，她喜欢的也往往是我的所爱。
原本香醇浓郁，但喝到最后，却意外地苦涩了起来——单纯的咖啡里掺杂了过多的物质。静的父母既保守传统又是我们那个城市有名的暴发户，这两种特质的巧妙结合让静无法摆脱的就是，在婚姻上永远都有一把枷锁在禁锢着她。我了解她的处境，她自己也了解自己的处境。我能给她感情，能给她欲望，更能给她幻想，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物质。跟她步入婚姻殿堂的是我们学校体育系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这么一位，我只知道，他的老爷子是一个乡镇包工头出身的大老板。
静爱我，我想，我知道。我深爱着她，我想，她会比我更清楚。我们之间始终都有着这个默契。但最终的结局如何，我们也都心照不宣。明知道有这样的结局，但我们还是在一起，谁也不忍心道破它，但我们却无时不在它的阴霾下苟且生存着。无奈，但却始终不能去正视，明知自欺欺人，但始终还是要继续下去——这也许就是我所说的苦涩。
我吻她，她犹豫不决地推开我，之后沉默片刻，她又忍不住向我扑来，疯狂地吻着我，而后她却再度带着自责的意味触电般地闪开……
犹豫，矛盾，留恋，无奈，欲望，现实——这就是我所总结的苦涩。
静不曾跟我提过分手，或许，我们压根就不曾开始过。我们的激情与默契好像都是在不经意之间慢慢地褪去的，从五彩缤纷到黯淡无光，这其间经历了什么，耗费了多久，我们谁也说不清。
感觉虽是在慢慢地淡漠，但其间的痛苦却仿佛在愈渐增强。慢慢地，它就像是一个毒瘤，在慢慢地长大，什么时候它会破裂，什么时候它会夺走我的时间、我的空间，我也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这仅仅是对于我而言的，至于静，除了最后她好像是为我挤出的那半滴眼泪，我再也没有见到什么。
虽然，这次的重逢让我重温着痛苦，但我却回答静说：“我很好，一直都不错，这座新城市塑造了一个全新的我。”是啊，它是塑造了一个全新的我，我物质，我俗气，我多疑，我阴险……反正从前所有我深恶痛绝的词语现今都可以毫不夸张地用在我身上。也因此，在研究生毕业短短的五六年时间里，我从这个公司的普通职员晋升到公司最核心部门的经理。为了生存，我别无选择。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时间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我想只有它才知道。
4
“八年了……”静先有了一些感慨，虽然她的语气很平静。
“是啊，八年了。”
跟静分开确实已经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知道这段时间的权重是在增加还是在减少。不过，我知道，八年过后，在这另一个城市的这个不期的重逢，在另一种环境中，另一种气氛里，我们也都怀着另一种心情。
“菱还好吗？”静突然问到了她。
虽然现在，我跟菱之间存在着我们各取所需的那种庸俗，但在大学时代，我一直都有意地并且小心翼翼地跟菱保持着明确的距离，因为那个时候，我唯一的爱人，是静——我说过，她是我绝版的恋人。因此，我不知道静怎么会突然对菱感起兴趣，也或许她一直都对菱感兴趣。
看到我露出诧异的目光，静补充道：“听说她也到了这座城市。”
“嗯，是啊。”本能地，我做出了简短而且干脆的回答。
静仔细地观察着我的表情，我知道，她会据此来推测我跟菱现在的关系。
“怎么，你们没有……发展发展……”静问道。
“没有。”我的回答中带出了冷漠。因为，这个问题不该她来问。
静沉默着。她的观察有了怎样的一个结果，我没有概念。
“你……过来有业务？”我试探地问道。
“我打算在此常住，”静对我的问题却很坦白，“在汇宝嘉园，我买了房子。”
在心里，我有了着实的惊讶。领御·汇宝嘉园位于开发区的核心地带，毗邻商业街，那个地段绝对可谓是寸土寸金啊，而且汇宝嘉园里的四座高层就立在江边上，跟繁华的老城区隔江相望，简直就是江那边的标志性建筑。这个顶级楼盘，均价每平方米人民币十万，这个价格在这座城市想必是尽人皆知，但几乎所有人都仅仅是听一下或者是说一下而已。
“怎么，你老公打算把业务拓展到这里……”突然，我有了另一个问题。
静沉默了一下，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
“还是你巾帼不让须眉，自己独立在这里开展新的业务？”我说这句话，是有意要调节一下有点紧张的气氛。
静苦笑了一下，淡淡地说：“我想换换环境。”
我没有再问，但凭我的了解，静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尤其是感情生活。一直以来，我都坚信一点，像静这样一个在精神上也追求完美的女孩，真的很少有人能够满足她。
我们彼此都沉默了下来。我思考着，她也思考着。
酒吧间里充斥着《Sealed with Kiss》的旋律，彼此都有着沉重的感觉，但我们还是沉默着。
要走了，雨还在下着。静把伞递给我，我们偎在一起出了门。
5
夜，很静，雨，很轻。空气中，清爽的味道让人在无形之中沾染了些醉意。这是一把色彩极其单一却又独具格调的伞，它在微妙地表达着一种清幽淡雅的独特韵味。
我刚刚掏出车钥匙，而停在我的车旁边的那辆好不气派的宝马530却闪了一下，这……
正狐疑着，我看到了静手中那带着宝马标志的车钥匙。原来，静就是这宝马车的主人。不过还好，我本要说的“开车送你”之类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我看着静上了车，她把伞留给了我。我知道，领御·汇宝嘉园自然是有地下停车场的，回家，静也再用不到伞。
我撑着静这把雅致的伞，目送她离开。宝马车在极小的空间里，潇洒地调头离去，留下一丝薄薄的烟。显然，静的驾龄要比我长许多。
我坐回到这辆曾自以为豪的荣威550里，把伞收起。带着一种难以表达，更甚至是难以体会的感觉，离开了这个多年之后，我跟静再度重逢的地方。
这个时间，恐怕是音乐电台最忙的时候，DJ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弥散在这夜色里，强烈地刺激着流离在这阑珊灯火中的人们，给他们的或许是激情，或许是冲动，或许是压抑，也或许是感伤。
当下放的是张宇的《雨一直下》，一首老歌，最早听这首歌的时候我还在上中学。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或许，在我和静之间，雨，本就一直在下。也或许，雨是下在我的心里……
说明：
与婚后的旧情人相遇，除了尴尬，还能再有什么呢？
（此文为本人新近创作的长篇小说《梦未央》中的片断，正在出版过程中，严禁任何意义的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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